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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岁女子放弃高薪工作选择退休 如今住在山里

来源:18号小珍珍 时间:2024-04-10 23:07 阅读

广州黄埔区,莫伊在3年前放弃了设计师的高薪工作,如今住在山里。

和李子柒一样,她今年32岁,几年前遭遇了合伙人背叛。她说自己突然醒悟了,决定退休。

32岁女子放弃高薪工作选择退休 如今住在山里

她住的地方有一大片竹林,有她亲手种下的树苗,柠檬、黄金柳、杜鹃、红枫,现在已经有半人那么高了。微风吹动着小树,阵阵喷洒而出的水左右挥舞,像一支神奇的画笔,挥洒出渐次的彩虹。

她的选择,和千千万万年轻人逆向而行。2022年,高校毕业生规模将首次突破千万,根据教育部和人社部的数据,预计达1076万人,同比增张18.4%。

与此同时,受全球经济下行和疫情影响,今年国内失业率高涨,就业形势严峻。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2年6月份青年失业率为19.3%,相较5月份上升了1.1个百分点,处于今年以来较高水平。

很多年轻人找不到工作,急着考公、考研,迫切希望“上岸”。但与此同时,有的人却主动不想工作。

和莫伊一样,同样选择不工作的还有原本在北京创业的黄潜艇。她在影视行业创业打拼多年,31岁时,选择和先生一起早早“退休”,现在生活在崇明岛的农村里。

和急着“上岸”的人相比,这些正值青春年华的年轻人,心里正经历另一种冲突,他们有钱有闲,受过良好教育,也曾有过回报丰厚的工作,但他们,依然不知前路。

停下来

在上海郊区崇明岛,黄潜艇的日常安排是:早上7点起床,简单洗漱完,放狗出去拉屎拉尿,做早饭,打坐半小时,运动半小时,看看书。

她最享受的是早餐,用液化气煤气罐,花15分钟做一顿早饭,喝一杯橙汁,偶尔加一块肉,静静地坐着,慢慢地吃完。

这几年她在上海市区和崇明岛间交替居住,同先生一起,父母偶尔会去市区里一起住。

在这之前,她同先生一起在北京影视行业创业。创业是成功的,坚实的经济储蓄给他们提供了保障,当时他们算过,积蓄已经足够两人余生用了。

在黄潜艇小红书的个人信息栏,第一栏就写着她是一个“FIRE实践者”。FIRE,意思是财务自由,早早退休(Financial independence, retire early)。这项起源于美国的运动,强调的是一种重视质量和幸福感多于物欲的生活方式。如黄潜艇所说,FIRE是一种“生活方式变革运动,目的在于解放自己,做自己生活的主人”。

豆瓣的“FIRE生活”小组,从2020年4月份创建至今,已有超21万组员,他们也称自己为“生活家”。摆脱“出卖时间换金钱的”生活状态,这是小组组长想通过FIRE表达的生活态度。黄潜艇是这21万生活家中的一员,莫伊也是。

莫伊现在住在广州的某处山里。一人、一猫、自然、森林、不工作,几个简单的词汇拼出她令人遐想的生活。

3年前,29岁的她“退休”后,搬到山里住,与自然为伴。连绵的山色,磅礴大雨,散漫的云烟,衬托着人的渺小。她现在没有丝毫的职业规划,没有工作计划,每天做什么都行,甚至什么都不做也很行。她只想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电视剧《凪的新生活》,讲述了28岁的大岛凪放弃工作和爱情,重新开始人生的故事

有一次,早上8点多她上到天台浇水。在那里,她种植了很多花花草草。太阳很好,天空透亮,有五六只蝴蝶飞了过来,一只在黄澄澄的树上驻足停留一会儿又飞起。晨曦很薄。还有两三只在不远处追逐、嬉戏。绿油油的草坪上躺着一只白绒绒的小猫,翻着肚皮,晒着太阳,聚睛地看着飞速掠过的蝴蝶。阵阵清鸣的鸟叫穿透还朦胧着的山里,还有淙淙的流水声。天台背靠鲜脆葱亮的竹林,放眼望去都是绿林、大山,朵朵散逸的白云。阳光下,水在发光。“你会很感激,你还在这个世界上。很感激自己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莫伊感慨。

莫伊同黄潜艇一样,决定不工作时已经实现财务自由了,被动收入可以覆盖日常开销。她大学毕业后在广州创业做国际贸易公司,跟三两个合伙人一起,创业很成功,创业的钱让她在广州买了房。

财务自由,给予她们更多选择,但这并不是她们不工作的原因。

冲 突

黄潜艇用打了“鸡血”来形容她的曾经。

学习时勤奋,成绩优秀。第一份工作在美国的一个大型集团公司,是别人羡慕的好工作,转正第一个季度就被评为优秀员工。

但在这样流程慢、人多事少的环境中,她很没有成就感,“不想在这样的环境中混吃等死”, 她辞职了。

回国后她开始创业,压力很大,但她还是觉得做得不够多,只有当项目上线、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时,她才感到充实。

她用“很疯”来形容这段过去。“总想做更多,永不满足。”这就是之前她的生活态度和价值理念。

直到2019年,影视行业遭遇寒冬,她那永不停歇的身体和心理也在连续几年如同“永动机”般转动后被透支地残破不堪,再使劲也动不起来。外界和内里的“卸力”一下子让她不得不停顿驻足。从那个世界里抽离后,她才意识到工作带来的一时成就一直在被忙碌刷新又堆叠,用以掩盖在她内心从未被解决的冲突,而她一直以来拼命拼凑的生活,就像用沙子堆叠起来的瑰丽城堡一样,可以转眼就全部倾倒。

“我发现除了基本的生活所需,我没有其他方面的欲望。那我到底在折腾些什么呢?”她并不真的喜欢自己的工作,只是觉得“应该工作”,从小接受的教育和传统理念就是这么告诉她的。可她不想再去工作了,没必要去做那些她压根不认可的事情。

“我崩溃了。”她描述那个内心战争赤裸裸爆发的时刻。

在莫伊身上,这种割裂和爆发也体现地如此明显。2014年开始创业的那几年,莫伊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身体一直处于透支状态,“每天工作到凌晨3点”。

尽管创业很成功,她还是对自己不满意,“以前还挺痛苦的,感觉怎么都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要求”。

要求高,性格犟,完美主义,强势,还有点偏执,是她对以前的自己的形容。在公司里,员工到点下班了,她会一个人在仓库里把别人落下的工作做完。

“一定要把事情做好,否则不睡觉。”她每天生活得像打仗一样,但她是个只知道向前冲的士兵,机械地听从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将军在向她发号施令。

而在她内里另一场秘而不宣的战争也即将引现,但那跟黄潜艇的不一样,触发点不是枯竭和疲倦,而是暴烈和碰撞。

2016年,她遭遇合伙人的背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她开始反思:一直向前走、向前奔跑去达到目标是不是错的,是不是还有很多东西是她忽视了的。

“才开始醒悟过来。”她这么描述当时的感觉。

不只她们,小荷叶也是如此。她也体验过这种割裂和矛盾的人生进程。

她是在28岁那年决定不工作的,也已经3年过去了。父母教育她“吃苦”是个好品质,她也一直非常努力。在读国内硕士的最后一年,她决定去澳洲转读会计硕士,那时她要完成国内论文,同时需要在陌生的国家读完全不了解的专业,拿到二等荣誉学位的同时,为达到移民分数一遍遍考雅思和PTE。

她在27岁时拿到了澳洲永久居留签证,这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是很难的。“挺拼的,”她这么形容当时的自己,“这前二十多年我真得还挺努力的。”

但是突然间,她就想开了。

她不想再遵循那个“社会时钟”了。契机是当她发现自己已经跟不上被规定的人生“进路”时——读了两次研究生,毕业时间已经比别人晚几年了——突然就释然了。就像在向心运动时突然间被甩出去的小颗粒,在原先轨迹上,她与千千万万个其它粒子同行、挨碰、追赶,这一刻却陡然发现自己已经被“落下”了,像突然清醒一样,既然再也没有一个需要一直不断环绕的中心,那就按自己的节奏过自己的生活。

豆瓣“逆社会时钟”小组已聚集7万多名成员,他们渴望摆脱在什么阶段做什么事情的社会预期

再出发

这种被“甩“出去的游离感对于小荷叶,就像那场搁浅了黄潜艇的“寒冬”和掀翻了莫伊的背叛风浪一样,这种停顿和距离适度地隔离开了她们自身和外界的联系,唤出了一种“觉醒”。

而这种不自觉、无意识的、似乎是油然冒现的“觉醒”,就这样“侵扰”了她们。她们不知道它从何而起,更多时候也不知道能如何安顿它——直到她们决定回归内心,去试图认真寻找一种和解的方法。

不工作后,莫伊尝试去探索更多东西,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想清楚自己内在要的是什么。养花、种树、学习小语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和情绪,看书,从书中获得能量和滋养,关注身边的人和自然,开始重新画画,在画画中寻找内心的平静。

她说自己找到了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东西:自由。“是完全不能被限制的自由,不是夹缝中生存的自由。”

但这种不工作带来的自主性和自由,不是没有界限、随心所欲,它是一种责任。而在完完全全只有自己对自己负责的情形下,不工作的人在某种意义上反而更加紧张。

有人在豆瓣里分享了早早“退休”后失去目标和方向感的经历。不工作后买了辆车,到处旅行,但新鲜感过去后,反而失去了奋斗的目标,没有了成就感,也没有社会交际,这时候才发现早早“退休”不是终点,而是起点。分享者打算重新工作。

“很长一段时间找不到真正的兴趣所在,”小荷叶这么形容那段不工作后自我探索的艰难时期。尽管她一直在不断尝试,做志愿者、举办线上读书会、写公众号、看书、织毛衣、练书法,“可以说比上班的时候还忙。”但她发现这都不是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

直到差不多2年后,在做志愿者时认识的老教授的鼓励下,加上自己的兴趣引导,她重新了解了社会人类学专业,才发现了自己的激情所在。现在的她被国外社会人类学博士全额奖学金录取,“想做一名学者”,而这其实正是她17岁时就想过但被搁置了的梦想。

不工作,更像是她们展开一场自我审视和自我对话的契机。是搁置,而不是停摆,是暂停,而不是终止。停顿下来收拾好自己,解决根植内心的冲突和矛盾,找到自己热爱的事情,再整装出发。

停下来不是停止,而是对自己重新审视后再整装出发

这一年,黄潜艇渐渐找到了“内心的平衡”,这个从高中时就扎根于她内心的困境。她这段时间在崇明岛农村,每天花一两小时拍摄村民养的小鸡,剪辑视频发到网上,给村子做宣传。

莫伊这个月刚开始忙弄一个乡村振兴项目。她自己接洽、报方案、做设计。初衷是链接人与自然,她认为是人类需要自然、受益于自然,她也正是在大自然中治愈了自己。项目不是以经济效益为目的,但功能性是不可少的,盘活乡村闲散资源、提高农民收入。

而小荷叶当下正忙着做田野调查。她的博士课题是《江苏乡镇企业家的女儿》,为出国读博做准备的她现在每天都在联系合适的人,做采访。读博面临着很多困难和压力:和丈夫异国,读博的漫长和辛苦,毕业后也很难留校就任。她做好了各种准备,也即将面临各种挑战,甚至失败。

“但是无论怎么样,出发是一定的。”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