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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抢救时房东来短信:是你该道歉 事件经过如何?

来源:18号餐餐 时间:2021-12-23 12:49 阅读

12月12日,阿彬接到闺蜜程程(化名)短信后,即刻报警。警察赶到现场后,将她送到医院抢救,但一切都来不及了,她已喝下一瓶名为“敌草快”的剧毒农药。

年仅20岁的程程是西安一所大学的大三学生,学的是旅游管理专业。按计划,新学期开学后,她将到另一所高校完成专升本,继续深造。

女孩抢救时房东来短信:是你该道歉

但计划终止于12月13日晚19时40分。出生于2001年的程程,生命长度定格在20岁。

遗憾的是,她要求“房东道歉”的诉求,并没有得到满足。正当她还在医院抢救时,年逾七旬的房东任某寅给她发短信称:“听说你昨天喝药了……是你该给叔叔道歉,但你牛的不行!你非要上诉,你上诉吧,没人理采(睬)你……”

这一切,得从程程租房开始说起。

①租房

12月22日下午,程程前男友小周告诉红星新闻,他和程程都是陕西省商南县人,2019年春节后他们确立关系,今年9月分手。

“我们在一起近三年的时光里,大部分都是快乐的。”小周告诉红星新闻,后来闹了别扭,就没在一起了,“但并没有闹不愉快的事。”

在小周看来,房东任某寅是压垮程程的“那一根稻草”,“微信或短信对话中,房东任某寅辱曾骂程程是个婊子、被人玩弄之类的话,非常难听。”小周说,“她肯定受不了这些话。”

房东之所以知道他们分手,是因为当初租房的时候,是小周去租的,但后来分手后,他们没住在一起。据小周介绍,今年6月,程程要租房的时候,他去帮看房,在西安市新城区联志花苑XX号楼XX号,当时,小周通过视频给她看,她满意后才决定去租的。

程程父亲程先生向红星新闻提供的程程和任某寅于今年6月11日签订的《房屋租赁合同》显示,租赁合同为一年,即2021年6月14日至2022年6月13日。押金是3000元,租金分两次支付,即2021年6月11日,支付11400元。2021年11月14日支付11400元。

按此计算,月均租金为1900元。

关于押金,《房屋租赁合同》提及“租赁期满后,在房屋内部设施完整,家具、家电完好无损及不欠任何费用的情况下,甲方(房东)全额退还乙方(租客)租金,否则酌情扣除押金。”

合同最后手写补充了如下条款:“1.合同期内,如乙方退租,需要提前和房东协商,如经房东同意,乙方可进行转租。转租成功后,甲方退回乙方房租押金以及剩余房租。2.房东同意乙方在房间内做饭,墙面自然损坏,乙方不承担赔偿责任。”

签订合同、交纳费用、办理入住……一开始都比较顺利,直到10月底。

②退租

因个人原因,程程提出退租。这样,今年10月31日,父亲程先生和她一起到租房处打扫卫生,之后打算退给房东。

程程的父亲说,当时房东任某寅说,扣好水电费后就可以退费了。

之后,程程和房东协商退费的问题,但进展不顺利。程先生提供给红星新闻的聊天记录显示,11月10日,程程和任某寅提出退押金的事,任某寅说:“我不会理你,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据程先生介绍,就退押金和租金问题,女儿程程和房东任某寅发生过争执,按照程程的算法,押金3000元及一个月1900元的租金,共4900元,在扣除约500元水电费后,房东最后应退回她4400元。

但中途退租涉以及房子再转租的中介费和房屋损坏等费用,就退还金额的问题上,房东的意见和程程不一致。

房东任某寅和程程的沟通中提到,“狗把墙纸抓掉”等“损失”和再转租房子的费用等问题,需要扣除一些。最后,程程说,“叔,最低你给我退3000元,再不行我真的只能上法院了。”

再后来,程程将诉求降到“退还2500元”即可。任某寅不同意,程程提出要去法院告他,他对她说,“你已经把叔叔说恼了。”任某寅还称“分文不退,等你上(起)诉”之类的话。

不过,在警方介入后,任某寅退回了1300元。只是在沟通期间,程程遭到了房东任某寅的辱骂,这让程程一直耿耿于怀。

在和闺蜜阿彬的一段聊天视频中,程程说:“如果我死了,他(房东)会受到惩罚吗?”

“你说呢?”阿彬反问她。程程说:“我走不出来,我真的要死了。”

③羞辱

程程和房东任某寅的聊天记录显示,就退押金和房租等问题,房东任某寅和程程确实起了冲突。

红星新闻注意到,期间,任某寅对程程说:“你很可笑,傻傻的可怜。本来不值得一谈的小事,到你跟前就这么难,你到西安这半年中,也有幸福的回忆,也有被人玩弄的羞耻,这些你上当受骗的经历,你不敢把这些隐私告诉自己的父亲,怕自己的父母难以接受,叫父母心中有难以磨灭的阴影……”

受到羞辱后,程程说“你在这儿不给我退钱,反正上天是公平的,肯定会有人赖着你的钱不给,对吧?”“我劝你,做人要凭良心。”“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有道德的,但动物没有。”“退钱退钱退钱”……

对此,房东任某寅回了句:“你这婊子,我真恶心你。”

据任某寅的妻子伍某接受西南商报源点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她丈夫任某寅今年71岁,性格暴躁且很抠门。

伍某称,丈夫原本住在城中村,后来拆迁赔偿了11套房子,“但我丈夫一辈子都很抠门,从不给我钱花,我只好到火车站一带跑摩的。”伍某告诉西南商报记者。

12月22日下午,红星新闻记者多次拨打房东任某寅和他妻子伍某的电话,但他们均不再接听记者电话。

程程前男友小周告诉红星新闻,程程自杀的前三天,即12月9日,曾给他微信电话,但只聊30秒,“主要说房东骂她了。”小周说,当时他追问什么原因时,程程没说话,后来,他打电话回去,程程也不接,“她可能觉得我们已经分手了,没必要找我说这些,其实,要是知道她有自杀倾向的话,我肯定会阻止她这么做!”小周告诉红星新闻。

离开这个世界前的最后一条短信,程程给她闺蜜阿彬发了一条短信。12月22日,阿彬告诉红星新闻记者:“12月12日下午15时09分,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说要来找我玩,我的学校距离她租房的地方大概1个小时车程。但当天下午15时49分,我就接到她自杀的短信。”

程程发给阿彬的这条短信称:“我在联志花苑XX号楼XX号,我带了两部手机,一部苹果13,一部苹果xr,里面有我和任某寅的聊天记录,通话记录,帮我保存好。他说了我死了就会给我道歉,我的行李在XX民宿XX号房。我的小狗现在和我在一起,你可能要帮我照顾它几天了。对不起了,麻烦你来送我最后一程了。”

阿彬随后报警,警察来到程程的租屋,将她送到医院抢救。

阿彬赶到的时候,程程正在西安市中心医院治疗。在医院,阿彬看到瘦弱的程程,“她满身插满管子,很难受。”阿彬说:“病床上,当时很虚弱的程程就说了句,‘胖胖’在嘛?照顾好它。”

“胖胖”是一条比熊犬,那是她和阿彬在西安海港城一家宠物店买的,“她特别喜欢宠物,也特别有爱心。”阿彬告诉红星新闻。

12月13日下午14时27分,当时程程还在医院抢救,她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阿彬和程程的父母看后很震惊,短信是房东任某寅发来的:“听说你昨天喝药了……是你该给叔叔道歉,但你牛的不行!你非要上诉,你上诉吧,没人理采(睬)你……”

事后家属才发现,和房东吵架后,程程在网上下单购买两瓶“敌草快”。

12月11日,“敌草快”邮寄到了代收点。

12日15点14分,程程签收“敌草快”。

12日15时49分,她给阿彬发短信告别。

小周发现,喝农药自杀前,程程给房东打了至少50个电话,但没接。

“程程还有一个10岁的弟弟和11岁的妹妹。”程程的父亲告诉红星新闻,12月20日,程程的尸体已经火化了,但程程的爷爷奶奶都是70多岁的人,他们也都很爱她,截至目前,他和妻子都不敢让家人知道。

红星新闻采访了解到,早前,程程出现失眠等症状,今年10月,她在西安市中心医院被诊断为“双相障碍”,但经过治疗后,情况已有很大好转。因此,在程程亲友看来,程程是被房东任某寅逼死的,他们呼吁追求任某寅的刑事责任,给死者一个交代。

任某寅的行为是否涉嫌刑事犯罪?红星新闻就此采访负责跟进此事的西安市公安局站前分局自强路派出所,自强路派出所表示“不便透露”,建议向分局采访。

西安市公安局站前分局回应红星新闻采访时表示:“还在调查中。”

退押金被房东羞辱后,20岁西安女大学生喝药自杀:生前两次报警,房东说“你服毒了我就道歉”

原本再过不到一个月时间,20岁的程璐将再次回到课堂。

她今年大三临近毕业,已经报了专升本的培训班课程,计划元旦后开课。她还跟父母提起,如果升本成功,以后还想考研。她是父母眼中“上进”孩子。

父亲程忠喜透露,孩子在课余时间和假期,会去学校附近的奶茶店打临时工,“她一直说我们挺辛苦的”。每次回家,即便余钱不多,也会给弟弟带东西。在程忠喜眼里,女儿很普通,跟别人的孩子一样,没钱了就找他要,女儿要1000元,他一般1500、2000元地给。他觉得姑娘独身在外不容易,临了还不忘絮叨几句,有啥事说一下,没钱也给爸妈说,“她每次都做到了,都说了”。

今年6月,因为想提早准备明年的专升本,就跟家人商量在外租房住。签订一年合同后,她租下一个单间。也是在那时,在无明显诱因情况下,程璐出现心情差、兴趣下降等现象。10月初,被确诊为“双相障碍”,待10月底专科学校考试结束,所学专业又无实习安排,她和家人商量准备退租回老家。

原以为能完整退回押金及一个月房租4900元,但与房东交涉后被告知最多只能退2000元。之后,两人陷入拉扯。

“退租”事件似乎是压垮女孩的最后一根稻草。喝药自杀前,她删掉几乎与所有人的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唯独留下了与房东的聊天记录及录音。她将一段疑似打给某电台的倾诉录音,命名为“任某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家属提供给新黄河记者的聊天截图中,女孩多次提到列出扣押金清单,未能如愿。在得知被起诉后,双方聊天内容逐渐失控,直至一场悲剧的发生。

悲剧

12月12日下午5点40分左右,程忠喜正在修车铺修自家的五菱七座车,“挂挡的连接线断了”。忽然有一通来自西安的电话,他接了。对方自称是民警,说他女儿在西安的出租屋内自杀了,喝的是农药“敌草快”,叫家属赶快过去。

44岁的程忠喜在陕西商洛市商南县搞装潢,这里距省会西安有近260公里路程。他没有多想,和妻子简单带上几件换洗衣物,急忙打电话找到一个有车的朋友,便匆匆出发。当晚10点左右,在西安市中心医院做完核酸检测后,他最先见到了女儿的主治医生。

医生边介绍情况边递过来病危通知书,让家属签字。程忠喜这才从医生口中得知,“敌草快”只要喝了15ml以上的,怕是救不回来了,15ml以下的即便救回来也有后遗症,而他女儿程璐,喝下的是一整瓶130ml的“敌草快”。

在场医生建议他放弃,因为治疗费用很高,而且是钱花了人又救不回来。“我说这样,我女儿还小,尽你最大的能力抢救。”程忠喜回复道。由于情况紧急,医院允许他们先看望病人,回头再办手续。

刚洗完胃的程璐还很虚弱,但精神状态看起来还可以。稍早一点到医院的闺蜜阿彬向新黄河记者回忆,她到的时候程璐已经洗完胃了,看着嘴唇还有唇色。经询问,程父了解到,女儿通过某短视频平台购买了两瓶“敌草快”,喝下其中一瓶。

程璐问爸爸,“爸,我这救得活吧?”程忠喜安慰女儿说,“你买的是假药,网上没有真货。没事的,胃一洗再打两天针就好了。”程璐听完高兴得不得了。

“妈妈,我腿疼,脚冷。”程母将她的双脚暖在怀里。阿彬在的时候,也会给揉一揉。她们没有太多语言交流,程璐轻声说,“没有力气,等一会儿说”。

对于女儿喝农药自杀的原因,程忠喜猜测可能是与女儿租房退租有关,他之前帮女儿收拾过房间。看着女儿状态不好,什么也不敢问,“叫她坚强一些就好了,就这样安慰她。”

夫妻俩那两天基本没有进食,反倒是程璐劝父母要正常吃饭,说着就拿起手机要点外卖。最终,因为没力气还是放下了。父母随即收走了她的手机。

13日,前一天出警的民警找到程璐了解情况,证实了程忠喜的想法。下午2时左右,程璐对父亲说了最后一句话,“你们一定要给我讨回公道,要房东道歉。”不幸的是,程璐当天病情恶化,于下午3点多进了急救室,在傍晚7点50分左右抢救无效身亡。

之后,程璐家属曾通过多方渠道试图联系房东任某,均无果。在阿彬等人的帮助下,家属在程璐手机中找到了答案。

退租

6月11日,程璐因为准备专升本,和家人商量,在西安市新城区租住了联志花苑小区房东任某的房子,那是一套40平方米的两室单元房,她租住了其中一间,租期一年。合同显示:租期为6月14日至次年6月13日,房租每月1900元,电器、家具押金3000元。租赁期满后,在房屋内部设施完整,家具、家电完好无损及不欠任何费用的情况下,甲方全额退还乙方押金,否则酌情扣除押金。另有手写补充条款:合同期内,如乙方想转租,需提前与房东协商,乙方可进行转租。转租成功后,甲方退还乙方押金以及剩余房租;房东同意乙方在房间做饭,墙面自然损坏,乙方不承担赔尝(偿)责任。

10月6日,程璐在母亲的陪同下前往西安市中心医院精神心理科看病,最终被确诊为“双相障碍”。门诊病历如是描述:患者4月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心情差,兴趣下降、有自杀观念,影响上学。医嘱建议,固定起床时间,坚持服药,定期复诊,建议休假2周。

一名心理科医生介绍,所谓“双相障碍”是既有抑郁相,又有躁狂相表现的疾病,临床中较为容易被诊断为抑郁症。

程忠喜告诉新黄河记者,专科学校的考试是10月30日结束的,女儿学旅游管理,今年因为疫情就没有实习,当时就考虑将其接回家住。“叫她回家把身体保养保养,喝喝药啊,在家里我们陪她,心里有啥想不开的也跟她说一说。在家表现还很好的。”10月31日他将女儿从西安接回老家商南县。

当时搬东西时,程忠喜夫妻俩和房东都在,他对房东印象还可以,“看起来挺随和的”。程忠喜回忆,那次是女儿打电话叫房东任某去的,任某检查了房间,“他说没事啊,这房子怪好的,你打扫得干净,就没提扣钱的事”。

但之后的退租并不顺利。程璐保存的聊天记录显示,从11月10日开始,她就在和房东协商退款事宜。最初房东只回了一句,意思是暂时无法清算,她又发,“叔,那大概就是啥时候能算清,就是你能给我一个具体的时间吗?”这次,对方明确称可以退2000元左右。而在程璐看来,这一数字应该是4400元左右。她多交了一个月房租,外加3000元家电押金,除掉水电费500元,应该退还自己4400元。“那剩下这个两千四你大概是扣哪儿了?能给我列出一个明确的单子吗?叔,我觉得就是除去你说的那些扣的,应该到我手是有三千五左右的,所以说我想算一下。”她质问道。

任某认为,程璐交房时室内设施有损坏,包括租期内退租,是他又花钱重新发布招租信息,这都要扣钱。程璐及家属坚称,当初验收时没有提到,为什么退押金时才提出来?程璐认为,花洒和灯本身就有问题,合同曾约定可做饭,做饭时墙面自然损坏,她不应承担赔偿责任,对玻璃上的油渍,她更不应该承担责任。至于任某认为的需要变更房锁密码的事,那是房东的分内义务。

“叔,最低你给我退3000块钱。再不行我真的只能上诉了。”似乎是这句话惹恼了房东,在后面的沟通过程中,对方反应强烈,“本来该退的叔叔会给退,现在叔叔等你上诉!”当她同意把期望值降至2500元时,房东也未答应。

稻草

当天的交流并不愉快。次日的“双十一”,程璐花了200元找人写下起诉状。

新黄河记者在拍摄的起诉状图片中看到,诉讼请求共有三条——请求解除租房关系、偿还押金、偿还房租。总计4900元。

起诉状还称,2021年11月份左右,被告在合同期内,没有经过原告允许,私自把房屋转租给第三人,损害了原告的合法权益。原告的合同原件在该出租房屋内,被告私自把房屋转租之后,把原告的合同原件一起拿走了,并未还给原告,故原告现在只有该合同原件的照片,没合同原件的纸质版,纸质版需被告提供。原告多次向被告索要押金及房屋租金,被告一直推脱不予支付。

写起诉状的事,是第二天程璐找闺蜜阿彬,当面告诉她的。同天,程璐发微信把消息传给房东,“已经上诉了,这两天调查员应该就会打电话”。没多久,她收到了提示,“好吧,叔叔等着你,你结果还得给叔叔道歉!你若不信咱们就看着。”

时间到了12月8日,下午3点多还在家的程忠喜,接到朋友电话说房子有问题,喊懂装潢的他过去看。等再回来,女儿已离开家。程父随即给女儿发消息,问在哪,没等到回复。过了一会儿,他直接打电话过去,电话也未接通。大概到晚上8点钟,女儿回他了,并且只回了两个字:西安。

程忠喜没多想,虽然10月底女儿回了家,但她有时候还会跑去西安,说是准备专升本的东西,而且每次都按提前说好的时间回来。12月9日,放心不下的程父还是给女儿打了电话,嘱咐她疫情仍然严峻,没啥事就早点回家。女儿给他保证,“12日准时回来”。

后来回想起来,程忠喜和阿彬推测她是接到了法院开庭消息。有媒体报道,12月9日星期四,她到西安市新城区法院交了66元诉讼费。

同天,程璐和房东在微信上恢复交流,程璐也开始言语激烈起来。聊天记录显示,房东最先提到程璐和男友分手的事,说她“被人玩弄”“上当受骗”,程璐进行反驳,并说,“希望你不要再刺激我”。两人争论一番后,程璐在房租问题上作了让步,“那你给我两千,外加道歉,这个事就过去了。”另一头房东回复说,“你真别生气,你早给叔叔道歉,叔叔早给你把钱转了,你还要和叔叔打官司,把叔叔真气死了。”

媒体报道称,为了讨回房租和押金她曾两次报警,在民警调解下,当天下午4:57,房东任某给她退了1300元,“3000-900-300-473=1300”。程璐随后通过微信询问,还有700元呢?并表示,“只给我一千三的话,你给我个很诚恳的公开道歉,那其实一千三也是可以的。”这次得到的回复是,“叔叔还指望你给叔叔道谦(歉),你还挺牛的。”此后的聊天中,双方均不同程度用到不文明言语,诸如“婊子”“不要脸”等词汇。

两段电话录音表明,房东任某疑似不接受庭前调解。一条无法查明具体时间的短信显示,房东说:说白了到了法院还是调解,还得双方同意才能达成共识。何况叔叔把押金已经给你退了,你得寸进尺,毫无底线,你该适而可之(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4900元说到最后1300元,只是要那些言论辱骂的一个道歉而已。”阿彬总结。

那一天下午2点25分,程璐在网上下单,买了两瓶“敌草快”。12月11日11:25,让她殒命的“敌草快”邮寄到了所住民宿附近的代收点。另一段家属提供给媒体的录音显示,程璐在与民警谈话时多次提及,房东说过“你服毒了,我就给你道歉”类似的话。

12月12日下午,她从暂住的民宿前往出租屋,并在那里,喝下了130ml的“敌草快”。下午3点49分,程璐给闺蜜阿彬发短信,“我在联志花苑11号楼出租屋里,我带了两部手机,一部苹果13,一部苹果XR,里面有我和房东任某的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帮我保存好,他说我死了会给我道歉的,我的小狗现在和我在一起,你可能要帮我照顾它几天。对不起,麻烦你来送我最后一程。”

阿彬联系不到程璐,立即拨打110报警。

创伤

下午4点31分,程璐给12110短信报警台发了一条短信:“我现在在陕西省西安市新城区联志花苑x号楼xxx,我已经服农药自杀。现手机静音,接不到电话,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们了,谢谢。我的苹果13和XR手机屏幕上面都有我父母的联系电话,不用送我去医院,我不需要抢救,就算抢救也已来不及了。我只需要房东任xx的道歉尚可安息。谢谢你们。”

系统提示正在检修,需要重新用电话或微信报警。在那条检修的提示消息下,她又问,“还没有来吗”。

民警赶到后,将其送往医院,并通知了其家属和报警人阿彬。

程忠喜认为,房东不光没按约退款,还一直通过言语刺激女儿。但在事情发生后,其本人未曾露面,多次主动联系也未果。程母说,家属前几天在女儿租房处设了灵位,房东曾从那里走过看了一眼,“当时他戴着口罩、帽子我们没认出来,边上人说那个人是房东。”

12月21日下午,新黄河记者尝试联系房东任某,其电话无人接听。尔后,任某短信回复记者:“您好,嘴是扁的,谎言可以随便编,谁对谁错自有法院判决!”记者注意到,有媒体采访任某妻子时得知,“他性格暴躁,一句话说不好就打人。”

阿彬发现程璐10月左右将头像换成了纯黑色,微信昵称也改了,叫“再见了”。10月20日0点32分,程璐给她发来消息:我喜欢向日葵,你要记得送我向日葵噢。“就是最近喜欢,也没有一直喜欢。”很快她补充说。

过了8天,程璐再次发消息:我最近心情很低,和别人什么关系都没有。就只是我单纯地走不过去自己的坎,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矛盾综合体。我很烦很讨厌现在的自己。所以很痛苦。阿彬回敲了一段更长的文字鼓励她。

11月1日晚上,阿彬很开心,她收到一条程璐发的消息,闺蜜说,“就在今天晚上的某一刻某一秒开始我想好好活下去了,对不起,前面让你担心啦。宝!”

但就在写完起诉状,两人见面4天后的16日凌晨,程璐毫无征兆地将微信号注销,她将消息告诉阿彬:我们的友情好像忽然开始又忽然结束,然后再突然出现。因为真正的朋友还是聚到一起的吧。我要换新微信了还有新手机号。好好告个别吧,拜拜啦。这次得告别是和所有以前的人和事,新微信里只有我。我会好好活着,别担心。拜拜彬彬宝贝。

“微信注销的最后一天还告诉我,她给我织的围巾织一半了。”阿彬印象里,闺蜜就是个这么心细的人,而且特别有爱心、特别关心人,“她每次就是会竭尽全力帮助你的人,她会想很多办法帮你解决这件事,会开导你”。她还喜欢拍照,喜欢水果橙,喜欢玉米,喜欢火锅,喜欢嗑瓜子……最想去的地方是三亚,因为可以看海。

往后的一个月没有联络,再见到程璐时已是在医院。那时候,躺在病床上没力气,“她昏迷之前还说,想跟彬彬说话,还没有说就再没有醒过来”。

12月20日上午,程璐遗体被火化。程忠喜告诉记者,连治疗加殡仪馆费用,差不多五六万块钱。但跟孩子的命比起来,这不算什么。

他还记得出事那天下午,大约2点半,妻子和女儿通过视频聊天。女儿告诉他,自己把行李都整理好了,还带着宠物狗,晚上去闺蜜家吃晚饭,第二天就能到家。那一天却永远没有到来。